大唐盛世

——太後寢宮——

楊玉環靠在軟榻上吃著新鮮的荔枝——每年宮裏都有新鮮水果的上貢，雖然比不得做貴妃的時候吃的更加珍奇，但該享受的東西還是能享受到的。

但這次面對最喜歡的水果，楊玉環卻沒什麽太大的興致，而是有些擔憂的對身邊的高力士說：“安陸說，將軍皇上那裏就沒有出來，本宮有些不安……”

高力士其實也很不安，但想到計劃到現在都沒出什麽紕漏便安慰道：“太後娘娘莫要擔心，將軍畢竟是您的哥哥，不管怎麽說，還是會向著您的……”

一聽高力士這樣說，楊玉環就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當年，他放過了李亨！放過了那個弒父的混帳！不然我等還需要做這麽多的準備！”

高力士嘆息道：“現在想著先帝的也只有娘娘了。”

楊玉環也收斂了戾氣，有些悲傷的說：“世人皆說本宮是為了權勢才和皇上在一起的，而他們哪裏知道本宮和先帝琴瑟和鳴，本宮是那麽的愛著他……”

美人流淚美不勝收，就連高力士這樣的公公都面帶憐惜：“娘娘節哀，現在可不是悲傷的時候……”

這邊兩個人還在為了計劃而糾結，便看到梅姑娘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太後娘娘不好了！”

高力士怒道：“放肆！太後娘娘好得很！”

梅姑娘可沒管高力士問罪的德行，而是焦急的說出了不好的原因：“皇上！皇上駕崩了！”

楊玉環瞪大了眼睛，帶著濃濃的不解：“怎會如此？”

梅姑娘喘了口氣，解釋道：“好像是皇上和大將軍一言不合動了手，皇上就被大將軍給打死了！公主帶著人正想要捉拿大將軍！太後娘娘快點去主持大局啊！”

梅姑娘是自己人，所以，楊玉環也沒有在她面前隱藏情緒，而是慌亂的拽住了高力士的袖子：“……這！這哥哥動作也太快了！公公，本宮該怎麽辦？”

高力士的臉色露出一絲陰狠：“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亂臣賊子當誅之！”

楊玉環瞬間就懂了高力士的意思，但卻並沒有立刻認同，而是帶著深深的猶豫：“可是……”

高力士安撫性的握住了楊玉環的手：“娘娘，大將軍為人正直，若是被他知道你我之間的計劃，必然會與您生分了，他掌握兵權，若是不能為您所用……就只能……”

成大事，總是要犧牲一些人的。

而在高力士的算計之中，百裏豫就是那個該被犧牲的人。

******

皇上的寢宮之中，李亨倒在了床上，胸口布滿了血跡，而百裏豫的手上拿著一把刀，刀上染滿了血，不難看出他就是殺了皇上的兇手。

此時的安陸公主和淑妃已經趕到，身後還帶著不少的侍衛親信。

看到此情此景，淑妃怒罵道：“楊釗！皇上視你為親信，屏退侍衛和你談論國家大事，你居然趁著這個機會殺了他！你還有沒心？”

百裏豫沒有回答淑妃的話，而是靜靜的打量著淑妃的容顏。

這是百裏豫第一次看到淑妃，她那和自己相似的臉讓已經看懂了自己內心的百裏豫心情真的是說不出的覆雜，有欣喜也有憤怒，欣喜的，大概是李亨很久之前就喜歡自己了。而憤怒的，大概是他居然找個女子作為自己的替代品……也不知道床笫之間有沒有抱著這個女人忘情的呼喊自己的名字？

事實證明當然是有的，不然，就算淑妃腦洞再大，也猜不出皇上居然會中意一個男子，而她之所以受寵是因為長得和一個男子十分相似……

淑妃恨百裏豫是理所當然的，被逼瘋似乎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對於淑妃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百裏豫真的是一點都不吃驚。

小小的安陸公主此時向前一步直面和百裏豫對視，臉上的情緒不是悲痛而是……興奮和努力壓抑的欣喜：“舅舅，束手就擒吧，刺殺皇上可是淩遲的重罪。”

百裏豫好似終於緩過神來，面無表情的盯著安陸公主讓她有些害怕：“本將當然知道謀殺皇帝是淩遲的重罪，還知道是誅九族的大罪，公主殿下可是本將的九族之中啊！”

“放肆！誰會和你這樣的亂臣賊子是九族！本公主是李唐皇室中人，可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認親的！”安陸公主大怒，但隨後卻又轉化為悲哀和無奈：“母後總是對本公主說本公主的舅舅是多麽英雄的人物，現在又怎能因為一己之私就刺殺皇兄？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皇兄因為舅舅的兵權猜忌舅舅，舅舅也萬萬不該下殺手的。”

百裏豫並未有做錯了事被指責的悔悟或者死不悔改，仍舊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公主倒是知道的清楚？你怎麽就知道本將是因為這個理由殺他的？”

“這……舅舅八年前脅迫皇上的事情不是什麽秘密……”安陸公主心中有些不安，倒是沒想到百裏豫這人這麽能說。

百裏豫很是隨意的坐在了李亨屍身的旁邊：“既然公主知道八年前的事情，也肯定知道當年先帝駕崩的真相，你居然會因為一個害死你父親的人來質問你的舅舅，公主還真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

“國家大事豈能用私人感情判斷，舅舅這話說的太過於偏頗了。”安陸自然聽出了百裏豫說她不知感恩的言外之意，畢竟她和楊玉環能活下來而且過的這麽好，可都是因為有百裏豫這個當大將軍的親戚的原因。

“哦？當年本將可就是沒有用私人感情判斷了國家大事，你的母後才會和本將生分的……整整八年未曾聯系。”百裏豫說的是當年楊玉環因為他放過了李亨而和他大吵大鬧的事情。

“舅舅，您和母後之間的事情，本公主不曾知曉。”安陸皺眉，因為楊玉環是真的很少和她說百裏豫的事情，所以對於百裏豫的事情，還真的不知道多少。

“你不是說，你母後經常和你說本將的事情？”百裏豫反問道。

本來有一些很難理清的事情，在百裏豫看到安陸公主的表情之後就知曉了，他心中對這個八歲的小公主難免多了一絲憐憫，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便是如此。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在一個英俊的公公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的臉上帶著笑意：“哥哥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事已至此，就算是安陸有心維護也是護不住您的。”

看到楊玉環的那一刻，除了百裏豫之外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尤其是淑妃和安陸公主那簡直是見了鬼一樣的臉色，尤其是淑妃，她立刻就怒視著安陸公主，顯然是需要安陸公主給個解釋。

可這個時候，安陸公主卻已經沒辦法註意到淑妃的表情了，她驚訝的指著楊玉環一行人：“母後！您怎麽醒了？高公公？你們……”

隨後，安陸公主又看到了站在楊玉環身後低眉順眼的梅姑娘，瞬間，再怎麽不敢相信的事情也不得不信了：“梅姑娘！你……你居然背叛本公主！”

“梅兒本就是哥哥送給本宮的侍女，她效忠的人一直都是本宮，怎麽會是你這個小娃娃。”楊貴妃的笑容更加的艷麗，閃的寵冠後宮的淑妃也瞬間明白了當年的楊貴妃為何會這般得寵，她們這群庸脂俗粉就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意識到自己的親信把自己背叛了，安陸公主再次求救的看向了安祿山：“為什麽！高公公！您會站在母後身邊！母後又……”

楊玉環輕笑，語氣柔和的就像是教育不聽話孩子的慈母：“傻孩子，你到底還是太小了，本宮記得你小的時候，本宮曾告訴過你，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可信，你的哥哥為了皇位可以殺死自己的父親，甚至想要害死你……就連你的親娘，為了達到目的，也可以利用你。”

這是楊玉環第一次和安陸公主這麽溫柔的說話，溫柔的教導她人生的大道理，可楊玉環每說一個字都讓安陸公主感覺到寒意。

果然，天下無親情，就算是本該相依為命的親娘，面對禮儀和一些算計，也會失去本來的模樣。

安陸公主終於知道自己的算計都為他人做了嫁衣，甚至她的野心都變成了自家母後將計就計的算計。

[女子為什麽不能做皇帝？武則天就是女子，還不是比許多男人做的強？]

[這個天下本該是你的，這個皇位本該是你的，結果被你哥哥搶走了。]

[要報仇，要給你爹報仇！當今聖上是殺害你父皇的兇獸！]

看著自小就在她耳邊述說這些仇恨和道理的母後，安陸公主那小小的身體顫抖著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母後，您……為什麽不愛我？我不是您唯一的親人嗎？”

楊玉環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口中卻說出了讓人膽寒的話語：“因為本宮恨你啊，當初若不是懷了你，也不會四面楚歌，你的父皇也不會被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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